蓝天,白云,细沙忘不掉的珠海海岛游 汽车在珠海郊外的山林间穿行了多时,青黛的、低矮连绵的山没有尽头,路亦没有尽头。平静而广阔的天底下,依然是这样一小群不倦的行者。渐行渐远,天空有了开旷的气息,别样的明朗,空气中似乎也有了几分潮润。 终在某个山前拐过弯,转向一条铺着煤屑的小路,突如其来的颠簸,车轮在煤屑上所压出寂寂的声音,将我们从迷朦的短梦中拉扯回来,睁眼所见湛蓝、无边的海,就来到了面前。 烂漫的山花早已在路边招迎摇曳,月牙形的海滩,静静地偎倚在小岛的臂弯里,山水豁然开阔,如一卷长长的画卷,始自脚下,从长长的台阶延展开去,经过苍翠的绿林,远到云雾缭绕的山顶,终于海湾尽头高耸的岩石。
从山顶经长长的石级而下,每一步都向着山脚的绿色深处。小路一直跨过溪流向前,小溪上铺着木板搭成的小桥,刚走下山时,就在天边回响起隆隆的雷声,看来夜宿在露天帐篷的希望不大了。 野菠萝树丛间,隐着一道竹木编成的拱门,从拱门里进去,才发现绿林里立着长长一排铁皮小屋。雨点越来越大,等到铁皮屋的钥匙发到手上,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占领了蜗居的巢穴。 最引人注目的植物是一棵棵高大的野菠萝树。有着带刺、坚厚无比的细长叶子,叶间垂下一颗颗金黄、硕大的果实,和一般的食用菠萝相比,它更大,色泽更鲜明,但果皮含有更多的纤维质而不易撕裂,亦散发着诱人的芳香。听说岛上的原始居民,会用野菠萝叶来编织绳、帽、席等物品。在纯粹的自然面前,人们往往更能发挥无尽的想象力,来改造自我的生活。 渡假村里的服务员,一位来自北国的少女,有着明亮的双眸与睛朗的笑容,身着一袭白衣,她不似本土的居民,沉默、不加修饰如一株土长的植物,她明显地带着岛外世界的气息。在这没有船只往来便与外世隔绝的小岛上,日复一日听着沙涛拍着海岸的声音,来了又走的一批游客,同样清晨的海上日起,到山影迷朦、海风漫起的日暮,可曾有着一丝孤独与荒芜的心情? 她告诉我们,睛天的夜晚,海滩上最好的节目就是抓沙蟹。沙蟹往往在有月光的夜晚出洞来寻找食物。但如果光用手抓,太慢也不易抓到,最好的办法是收集些餐桌上吃剩的鱼、虾的残骨,拿几只大桶,把残物分别倒在桶底,在沙滩上掏几个坑把桶埋在沙里,桶沿略高于沙面。晚饭后七、八点钟布置下来,到深夜十一、二点时去看,一般都会有收获。
在她的指导下,我们从铁皮屋里提来三、四只塑料桶。夜幕下的海滩,只听得见海水拍打的声音。平缓的沙面经海水一遍一遍不厌的刷洗,洁净而宽敞如凌晨的马路。海无涯无际,天的尽边的海面上有着点点灯光,而那不过是过路的船只。
海边的沙地上除了一些海生物,不时会看到一些结实的小木箱、一段枯木、一个高尔夫球之类的物品,它们又是经过怎样复杂而曲折的历程来到这里呢?这些远远的,来自“文明世界”的标志物,而现今静静地躺在这僻静的海湾里,在某个沙滩找到了最终的归宿,终日经受着海潮的洗礼,昔日盛着精美物品的地方,成为一些寄生物的家园。那些过往的、灯红酒绿的生活,已成为远去的回忆罢。每当我们用树枝拔开那些挂满了海草的泊来品时,常会有一、两只惊惶失措的沙蟹逃窜出来,它以八只脚的速度在沙面上飞快地跑着,却不料它无论逃往哪个方向,都处在人群的四面包围之中,几束光线都以它为焦点,一阵轰动之后,即被束“脚”就擒,但这样单抓的速度终归太慢。 岸上,山脚低矮的菠萝林里,亦有点点昏黄的光亮,而这大片的海滩,依然是笼在化不开的夜色里。只有一束束手电筒的光照着脚下的路,早已过时的照明工具在这里派上了用场。 我们在沙地里挖一个大坑,大约来半米深,足把一只塑料桶埋下去,放好了桶,再把一些残食倒下去,在每隔50、100米的沙滩上把几下桶埋放好,就只等深夜来收获猎物了。 听服务员介绍,上一回有一批日本客人,就曾有过大半桶的好收成,而且,月光亮的夜晚,沙蟹上岸的机会就越多,可惜今夜却没有月。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,在更静一层的深夜里,去茫茫的几里海地上去寻那几只桶的时候,结果让人又惊又喜,也有着半桶的收获。大大小小的沙蟹在桶里沙沙作响。 抓沙蟹的过程虽是有趣,但不拿它来做一顿美味,似乎不能让这趟胜利有个圆满的结局,于是,大半桶的沙蟹,被提往竹楼的厨房里,等着洗净煮熬,做成一锅沙蟹粥来。 按计划来岛上的第三天,就应该踏上归程了,但到了第三日,海上的风浪却大起来,宽阔的海面上聚集了沉沉的乌云。海,仍然看不到边际,雪白的海浪却卷得有数米高。风平浪静时嬉闹、游泳的地方,现在看来是那样地不可触近。仿佛不待你渺小的身躯走近,巨大的浪就会把你卷起,吞没。 天色渐暗,岛上的雨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,宛若一阵风,若不是身上还是湿漉漉的衣裳,你真得以为是一阵幻觉。雨点刚刚敲打过铁皮小屋的屋顶,门口一排排十字形字妖弱的花辫却有点残了。用铁棍支起小屋的窗,眼见得山坡上的雨点汇成小溪迫不及待地从浓密的树林间奔流下来,唯有山底清润的空气与一尘不染的绿,难得的寂静。 当暮色再次悄然降临,岛上的又一个夜晚开始了。有风吹打着铁皮屋的屋顶,屋外似乎还有海潮拍打着岸声,看来风浪并未平息下去,回归的日子似乎更是遥遥无期。笼在铁皮屋的帐中,那似乎有着前生后世之隔、岛外都市中的日子,不由得让人有几分怀想起来,刚来到岛上的时候,似乎每个人都会张开臂膀欢呼:若是在这与世隔绝、无烦无忧的海岛上过一辈子多好啊!然而只得过了几天,又盼着船只的到来,把自已依旧送回那红尘中去。唉,可悲的人类,非要回到那堆忙杂的事物中,非要到那琳琅的商家、喧哗的酒楼食肆里去消磨有限的余生,才觉得是有意义的么?人生的惯性已形成,改变也谈何容易。棋盘上的棋子,迟早得归于自已的路上去! 竹楼饭店的菜式,是一顿比一顿少,新鲜的蔬果眼见得储存不多了,咸鱼、紫菜渐渐占了主角。若是再过几日,风浪没有平息,大约要过上白天摘寻野果,夜晚抓蟹为食的日子了。 山顶的石阶上,坐着一位穿花衫的本土姑娘。向她打听山脚下是否有船讯,她说,山那边的浪也还没有退,还没有船过来,要不,你打电话到山脚下去问问吧。从山顶往另一面的海上看去,一片云海迷茫,海水在山边的岩石上溅着雪白的浪,海鸟都没有一只飞过来。 第四日的早上,在竹楼里吃过简单的早餐,仍没有听到船的消息。大部分人在海滩上游走开来,有的在铁皮屋里摆开了牌局,有的在沙地上寻来走去、伸腰弯背地就着最佳的角度,让手机有点微弱的信号,把不能及时回归的短讯发到那个红尘世界里去。就在这最没有指望的时候,忽然传来了有船的信息,导游一间一间的敲着铁皮屋的门,喊道:“快收拾行李,准备上船!”大家才慌忙跑回小屋,把行李胡乱塞进包里去。终于可以走了,这盼望已久的时刻一到来,想到真的离去,不免在心底升起一丝怅然。来不及深想,若赶不上这一趟船,又将在岛上再搁三、四日才得风浪平息。 来时坐的中巴车早已在山顶等候,一大群人叫叫嚷嚷地,怀着即爱且恨的心情,在绿叶簇拥的山道间,一路奔下去。 山下的房屋景致,与前几日并无什么两样,码头边已停了特地开来的两只大铁船。海湾处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高风巨浪,听从船上下来的人说,海中央的船却颠簸得很厉害。发霉点的桔黄色的救生衣从舱底翻出来,穿在每个人的身上,好奇之余也平添了紧张的气氛。走进船舱时再回头望,那一线海湾却早已藏在青黛的山影背后,我们所能见到的,依然只是那萦绕着云雾水气的青峰的背影而已。 |